希亞做的只是推理過程,找出犯人，後續自然有警察解決。

犯人主動現身承認殺人罪行,讓一切變得簡單。

不管殺人的理由是什麽，殺人犯就是殺人犯,過志義被套上了冰冷的手銬。

臨走前,過志義回頭問希亞：“僅僅通過柏建同說的一聲‘小心’，你就把目標定在我身上了嗎？”

希亞捂住隱隱抽疼的胃,“我只能說‘人在做,天在看’這話不是騙三歲孩子的。”

何況，人在做,死者在看,沒有什麽能夠逃脫被害人的眼睛。

他們所做的事，只不過是讓死者說話,還原真相。

這世上,最不能做的事是殺人。

沒有誰的生命比誰輕賤,沒有誰的生命能被肆意生殺予奪。

過志義看著被警察們擡出坑的衛綠光的屍體，像是明白什麽,又像是什麽都不明白,“如果你能早一天破案,就早一天，或許我不會走上這條路。”

生命的重量總是讓人難以承受，過志義的背看上去比剛才彎了。

“希亞，你別聽他的。”

戴筱婕怕希亞鉆牛角尖，趕緊安慰她，“這個世界每時每刻都在發生罪案，你是厲害，但如果每一個案子都要你來處理，還不得過勞死？”

“我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希亞覺得胃更疼了。

“是啊。”

其他警察帶人和屍體先走，孟飛鵬留了下來，“這次是巧合，恰好你還沒休息幫了一把。破不了的案子太多，我們不可能每一件我們都求助你。”

孟飛鵬是重案六組組長，光抓到犯人不夠，還要審訊寫報告，說了兩句急急忙忙走人。

夏洛克、華生跟著離開，現場還剩下秦曉明、戴筱婕。

都是熟悉的人，戴筱婕不再掩飾自己的疑問：“希亞，衛綠陽為什麽要殺她姐？”

雙胞胎姐妹的感情通常很好，有一對一出生就被分開的雙胞胎姐妹靠著心裏隱隱的感覺多年後意外重逢，還有妹妹靠著雙胞胎特有的心靈感應找到被綁架的姐姐……親手殺了親姐姐還下狠手毀容的，實在聞所未聞。

“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

希亞微微皺眉，按著腹部的力道稍稍重了些，“相貌、聲音、體型，一模一樣的雙胞胎總免不了被人放在一起比較，年紀小的時候至多比較成績，人一旦長大就變了。大學是個分水嶺，看到聽到的東西……”

“希亞，睡吧。”秦曉明突兀地打斷希亞的話。

這對秦曉明來說是件很失禮的事，在認識他的人眼裏，更是一件異常驚訝的事。

戴筱婕微張著嘴，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秦曉明不顧場合地打斷人說話，被打斷的還是和他關系不錯的希亞。

但很快，她明白秦曉明為什麽這麽做，他皺著眉，語氣很肯定：“你胃疼了吧。”

希亞不自在地撇開了視線。

戴筱婕看到希亞還沒從腹部拿開的手，心疼得想給自己一巴掌。秦曉明都註意到的事情，身為閨蜜的她居然只顧著案子，簡直該打！

“你胃疼了？快，我不問了，你趕緊睡！”

林瑟不讓希亞熬夜是有原因的。

希亞的作息很規律，一旦不規律，胃會第一時間抗議，沒等一會兒就會頭疼，像是身體有意識地用比較強烈的手段提醒主人該休息了。

希亞不再勉強，斷開視頻，草草洗漱上床睡覺。

美國正是好眠的深夜，杭州則是大好的晴天。

視頻結束，戴筱婕還是懊惱地拍了拍額頭，“我怎麽能忘記呢？”

秦曉明拍拍她的肩膀：“以後別再忘記就好。”

*****

***

杭州警局。

昏暗的審訊室裏唯一一盞亮著白光的小臺燈兢兢業業地照亮有限的角落，照亮孟飛鵬為難的臉。

孟飛鵬很頭疼，在浙大的時候眼前這人相當痛快地承認，誰知道一到警局就成了一句不說的悶葫蘆，“過志義，說說你怎麽殺人的。”

“過志義，你之前已經認罪了，現在保持沈默又有什麽意思呢？”

“就算你現在不認罪，屍檢報告出來，從衛綠陽屍體上檢測出你的指紋或者血液，你一樣能判刑。”

“你殺人為什麽要用五芒星陣法，為什麽要用割裂靜脈流血至死的方式殺死衛綠陽？如果你能為警方提供這方面的情報，或許還能減輕刑罰，你不希望後半輩子在牢裏過得好一些嗎？”

孟飛鵬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說了很多，過志義一直無動於衷，直到這句話的出現：“為什麽你在林小姐面前承認，在我面前就怎麽……”

“我要見她！”

“嗯？”

“我要見她！”過志義擡起泛紅的眼，斬釘截鐵地道，“我只想告訴她，除了她，誰問我都不會說！”

孟飛鵬為難了。

美國和杭州的時差至少12小時，某些地方甚至超過13、14個小時，這樣的情況下，他要怎麽聯系剛睡下的希亞？

過志義真的做到他所說的，不論換誰來問話，他都閉著眼睛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閉緊嘴巴，撬不開一個字。

孟飛鵬實在沒辦法，他沒有希亞在美國的聯系方式，只能又回一趟浙大。

在教室門口等到下課的戴筱婕：“大小姐，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不是執勤期間，孟飛鵬換了身便服，他早上剛帶著一群身穿警服的警察們浩浩蕩蕩地進入學校，穿著便服還是被人認出來了。

兩人去了天臺。

戴筱婕很好奇他來的理由：“案子不是已經破了嗎？”

孟飛鵬為難地來回踱步，來之前他做了很多心理準備，真到這一刻還是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兩個小時前，他還說過“如果每一個案子都要你來處理，還不得過勞死？”的話，兩個小時後，他主動迎上左右兩邊臉，啪啪啪自拍巴掌，打得忒響。

“其實是這樣的。”真正開口後，孟飛鵬倒是松了口氣，說得順溜了些，“過志義要見林小姐，說審問他的人不是林小姐，他什麽也不肯說。”

戴筱婕一直惦記著希亞胃疼還會不會頭疼的問題，連秦曉明的課都沒去上，白白浪費大早上起來化的妝容。

她計算著時差，準備等希亞差不多起床的時候打個電話問問她，誰知道希亞的覺才睡沒多久，這邊又出了問題。

“希亞不是已經破了案嗎？為什麽還要她幫忙審訊？”

她們兩個，加上秦曉明，一偵探，一黑客，一法醫的組合為杭州警局破了不計其數的懸案難案。

長期合作下來形成了一個固定的模式：黑客搜索信息，偵探負責破案，法醫負責驗屍，而看起來最應該負責的警察……只負責善後。

現在善後部分罕見地出了問題。

以往遇到這種問題，戴筱婕不會替希亞做決定，但今天，想起希亞捂著腹部疼得臉色蒼白的樣子，她狠下心腸拒絕：“不行，希亞剛睡下，要是現在把她叫醒，審幾個小時還不知道，到時候她還怎麽上課？”

以希亞的智力，上不上課倒是其次，關鍵是她的身體，不確定能不能撐住連續的睡眠不足和熬夜。

但這一點，戴筱婕不能，也不會告訴孟飛鵬。

“……我，我知道這很棘手。”

孟飛鵬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要不是過志義實在油鹽不進，他也不想這麽做。想了想，他湊到戴筱婕耳邊，輕聲地道：“可是過志義殺人的方式和之前的案子有關啊，如果我們能從他嘴裏問出一點消息，之前的那件連環殺人案或許就能破了。”

正因如此，局長得知消息，又聽說希亞插手案子，才會讓他立刻趕來浙大。

“之前的案子？”

戴筱婕一時沒想到代指的案件的，等想起來時差點跳起來，“你是說下沙那幾件血案？”

“嗯。”孟飛鵬臉色更難看了，“我也不瞞你，這起連環兇殺案受害者已經達到5人，今天衛綠陽的死亡模式很符合那幾起的特征，五芒星，靜脈割裂，失血而亡，白裙子，這些線索第一時間被警方封鎖，我不相信這是單純的巧合！”

以戴筱婕的能力，杭州警局的防衛系統根本防不住她，所以孟飛鵬相當幹脆地透露了一些。

臨行前，局長花承平特意囑咐：“實在不行，透露消息，她會同意的。”

花承平了解希亞，她和夏洛克是一類人，他們的智商太高，很多時候只要看一眼就明白前因後果彎彎繞繞，對生活抱著不在意的態度。唯有遇到感興趣的詭異案子，才會一次又一次地踏入其他人挖的坑。

這一次的案子，正正好。

戴筱婕無奈嘆氣，花承平了解希亞，她又何嘗不是？

“我會轉告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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